青殳的博客

2022 总结

这篇文章本来应该在 2023 年初发的,结果一拖再拖就拖到过年的时候了。不过按照阴历年来总结似乎是比按照阳历年更加合理的选择,我们常说一个球员在这个赛季进了多少球,而很少说一个球员在一个自然年里进了多少球,阴历年就是中国人的赛季。这个赛季对我来说是充满曲折和反转的。

与图形学结缘

一切还得从那个与 wyp 在校门口吃面的下午开始说起。

wyp 这个名字我之前就知道,我们有好几门数学课都是一个班。对他的第一印象来自复变函数课,刚开学的时候老师考了考大家高斯函数的无穷积分怎么算,我心想这不是微积分课本上原模原样有的证明么,虽然微积分已经是一年前的故事了,但这个证明我还是印象深刻。正因为我觉得这样的证明应该是所有人都掌握的,所以当老师请 wyp 上去板书的时候,我很不服,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的。然而后来在教到解析数论那一块时,老师又杀了个回马枪,问了我们一个关于半纯函数的结论怎么证明,当时我一下子就蒙了,想不起来了,结果 wyp 面对这样地突击检测还是能够面不改色地把证明叙述出来,至此我开始真心佩服他,尤其是后来知道 wyp 同时期还上了很多数学课的时候。

那天是抽象代数的期末考试,考完之后我们有三个住在玉泉的学生一起打车从紫金港回来,由于没吃中饭,而食堂那会已经关门了,我和 wyp 就在学校门口的面店聊了会。一到大三大家就都开始浮躁,几乎所有的聊天都会收敛到关于保研、出国、就业相关的讨论上。我惊奇地发现我和 wyp 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上是一致的,我们都想读 PhD,都想做一些 math oriented 的事情。但在对 DL 感到失望并从之前的实验室跑路之后,我一直都没有找到新的方向。

所以我就问 wyp,你觉得有什么研究方向是很 math oriented 的吗?

他说他觉得图形学尤其是物理模拟很有意思,接着就跟我讲了很多关于图形学的东西。也正是从他这里,我第一次听说了图形学的新锐蒋陈凡夫老师,听说了浙大的传奇李旻辰学长,听说了在 UCLA 有一个设在应用数学系下的图形学实验室,里面几乎全是本科数学、物理出身的 PhD,我觉得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天堂。于是我问他浙大有没有做模拟的老师,他说他知道黄劲老师做得不错。我暗暗记在心里。很可惜的是,wyp 后来还是决定去做 ML 理论了,原因他也说过,图形学的代码量比较大,他不想写很多代码。至此我们就分道扬镳了,祝愿他在之后的道路上一路顺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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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只是个半成品,感觉写完代码行数就奔着 15k 去了……图形学是真的要写很多代码……

第一次在办公室约见黄劲老师,他正在给学生打电话,见到我还在兴奋地说最近有一个什么问题又被攻克了,虽然我听的一头雾水,但似乎也被他的兴奋所感染。黄老师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一位严谨的学者。

那天的谈话我之前在 pyq 讲过大概。谈话结束后,我比之前更加相信图形学就其本身而言是一个适合我的方向,但同时又开始怀疑就图形学“本身”之外的东西而言,它是一个没有什么前途的方向。

这种怀疑在我的家庭里得到了加强。我爸当年在复旦读硕士的时候研究的方向就是计算几何,广义上说也是图形学的一部分(图形学主要分为渲染、几何和模拟三大块),如果说有人对图形学有多难就业有直观的认识,那就是我爸了。二十年前从复旦毕业,他只有两个选择是真正对口的,要么去上海造船厂,要么来杭州的虹软,当然还有一些选择,比方说当时浙大 CAD 实验室的鼻祖彭群生老师开的公司也曾去复旦这批做计算几何的学生中宣传过。最后他选择了虹软,在王进(浙大 CAD 出来的博士)的手下工作了一会,最终还是因为工资太低转去做互联网了,至此,他的工作和他之前研究的东西就几乎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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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我爸的毕业小水文……竟然还是 CAGD,所以命运中的一切偶然,实则是必然

二十年过去了,国内图形学毕业生的境遇有提高吗?应该是有的,但由于这二十年经济飞速发展,跟不上经济发展的提高反倒成为了一种落后。游戏和动画这样的娱乐产业从来就不受到国家的青睐,而 CAD 软件上几十年的割地求和又让投资者犹犹豫豫:图形学的应届毕业生做着最硬核的事情,拿着最微薄的工资,还时刻面临着被时代的浪潮打翻的危险。

在纠结要不要入坑的过程中,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一路下来我似乎赢得了很多别人羡慕的东西,但是我却不知道珍惜。到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快乐,这是很可笑的,因为快乐本该是一个纯感性的感受,但我却因为对失去的恐惧和曾经失去的创伤而无法尽情享受生活,在那些春风得意的时刻患得患失。我明白我应该去追求快乐,但是又知道哪怕快乐也是有代价的,不同的快乐之间存在取舍。这让我开始思考快乐是否有高下之分,但当我这么思考的时候却连一点快乐也得不到了,也许使用理性分析感性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情。

那就随着感觉走吧。老是想几十年后的事情干什么呢?如果喜欢一件事情就去做吧。如果意外和明天尚不可知谁先来到,我愿意做让当下的我最快乐的事情。

就这样,我开始了图形学的学习之旅。

拧巴的“最后一学期”

尽管大四还有一些课要上,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大三下学期就是大学的“最后一学期”了,毕竟大四的成绩没有什么用,可以尽情开摆了。

计院有著名的三门垃圾必修课,分别是沟通技巧、计算机网络和软件工程,各有各恶心人的方法。这学期上的软件工程最恶心的就是你完全不知道在学些什么。最后考试纯靠背题库,而这个题库就好像是有人把毛概翻译成英文了一样抽象。所有人都在混沌中度过了这门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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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件工程课程群的最后一句话(我就是那个 84,我尽力了),邹老师还是去教点图形学的课吧

学期初的时候还不确定要不要保研,所以在习概和毛概中我必须得选一门上。开学初我把这两门课都选上了,决定伺机而动。习概分完组之后我发现组里面除了我全是大四的,这是叫我 C 的节奏啊,所以果断退课了。没想到这毛概也不省心,虽然整体工作量小,但代价就是根本卷不过那些文科社科生(woc 你们上课“讨论”题能讨论出一个 PPT 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而考试也极其离谱,老实说就算是开卷我也答不出来,所以索性直接开摆了,最后喜提 3.9 的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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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和我一起说:谢谢毛概

微分几何是和求是数学班一起上的,考试的时候也是单独出卷,但选课的时候没有标注,这也太刺激了。一共有三次小测,前两次小测我做的都还行,第三次小测正好是欧冠决赛后一天,第一次熬夜的我没缓过来,差点没及格。在课上我注意到有一个名字很眼熟,是去年因为选课上概率极低的巧合(马原、高代、足球都是一个老师)导致每天都能见到的辅修数学的学弟,聊了两句才知道原来他现在已经转到数学系去了,我很佩服他的勇气,但是转念一想,我要是也是天坑专业的,是不是做这样的殊死一博的可能性会更大呢?

这个学期最主要的任务还是科研的起步。最开始老师和学长丢给我一个软体的模拟任务,让我复现一下 SIGGRAPH 2012 和 2019 的 Note。虽然说起来就是这么一句话,但这个过程非常痛苦,一方面我在写之前完全不知道这么大的一个 simulator 的程序架构是怎样的,只能一边写一边重构,另一方面我之前从来没有写过这么大量级的 C++ 程序,最大的个人项目 my-shell,也就 2000 行上下。这个项目不仅让我对 simulation 的 pipeline 有了一个全局的认识,更是很好地锻炼了我的 C++(或者说 OOP)水平,正是在这个过程中我逐渐知道了原来软件工程学还是有点用的。比方说如果我直接告诉你软体每个 tet 的弹性势能的 hessian 写好之后一定要去做单元测试、用数值求导验一下,你可能会不以为意。而如果我列出软件工程学中的统计数据 —— 同样的 bug,在集成测试中发现所需的调试时间将会是在单元测试中发现所需的调试时间的 15 倍 —— 你可能就觉得花点时间做单元测试是很值当的了。软件工程学最大的意义就是为这些教条给出了统计学的论据。

从开学初我就一直在纠结一个事情,到底要不要出国。如果保研的话我会留在浙大,毕竟国内做图形学的学校本来就少,而浙大的 CAD 实验室在国内乃至国际的名声还是挺大的(有个挺好笑的事情,如果在 cs rankings 上把 vision 和 graphics 勾上,浙大是现在的世界第一,什么 Stanford MIT 都直接靠边站好吧),校友也多。但另一方面我又不甘心留在浙大,原因是我已经在杭州待了这么这么久了,如果直接在浙大读博,以后八成继续在杭州找工作,然后……然后……最后一步步从兴义坊上玩耍的小孩衰老成南山路上晨练的大爷,一辈子都待在一个城市里,我觉得实在有点不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但出国的问题就是现在开始准备有点太晚了。寒假回来的时候我发现周围所有准备出国读 PhD 的同学基本上都套到了暑研,而我还后知后觉,看了一寒假的杜卡莫和阿姆斯特朗。另外我也没有什么退路,因为经济上的原因,我不能接受用 MS 作为 PhD 的过度 —— 就算是 ETHz 这种学费比较便宜的地方,一年的生活费也够呛了。所以一旦申 PhD 全聚德,那就很麻烦。

正是这个原因,我套磁套的也比较佛系。考虑到这个点强校强组的暑研基本上是不能指望了,所以我都是瞄着一些弱校强组在套,尽管这样,套了两周也没什么回复。

劳动节放假的时候,我回家吃了顿中饭,和家里人最后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留在浙大算了。结果饭还没吃完,gc (某 Stanford 暑研大佬)突然跟我说有个 MIT 的导师在招浙大暑研的学生,找到了他,但因为他已经决定去 Stanford 了,就转而把我推荐给了这个老师。于是我就加了这个老师的微信。在和他聊之前,我稍微看了一眼他的主页,虽然说他也是做模拟的,但是方法上还是比较依赖神经网络,和我想做的传统的图形学并不是非常 match。尽管如此,我的内心还是很激动的,毕竟那可是 MIT 啊!我把我的顾虑和这位老师说了之后,他觉得这只是一个暑研而已,并且说以前他也有很多学生拿了 MIT 的信去了别的地方,最后做啥的都有。最关键的是他说如果我去的话大概率他那里可以确保我有 PhD 读(当然他本人等到我毕业之后就不在 MIT 了,而是去一个 Top 30 的学校 TT),并且反复劝说我千万不要留在国内读博,他本人是 THU 的博士,对此也是颇有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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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

不过,在经过几天的思考,读了读他们组里的论文之后我觉得这和我想要做的东西实在是差距有点大,而图形学又是一个很小的圈子,如果是泛 AI 方向可能 MIT 的信还是很香的,图形学的话说不定没有多大的用,最后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那个时候我觉得这可能就是哨响之前的最后一攻、最后一个角球了,我要留在浙大了。

当天晚上,我和 spz 打了一通电话瞎聊,当时我提到我发了许多陶瓷信最后都没人回复,他半开玩笑半安慰地说有可能是用 zju 邮箱发的被直接当成 spam 处理了,还说他有个同学之前也是用科大的邮箱发没人回,换成 gmail 就有人回复了。当时我觉得这些都是玄学,毕竟 edu 邮箱被屏蔽的概率也不大。

然而当天晚上我觉得反正试一试又不浪费多少时间,就换成 gmail 发了几封邮件,结果马上就有一个老师回了,我看了一下是 Clemson 大学的杨垠老师,之前黄老师倒是给我推荐过他,觉得他做得不错的,“如果你不是很在乎学校的排名的话可以去”。杨老师问我想不想去美国线下实习,当时线下实习的风险还是蛮高的,而且回来的机票也贼贵,所以我就回复说我更倾向于线上暑研。他说线下的效率会高一点,不过他也能理解疫情对我的决策的影响。我说那我再考虑几天。

这里说一下我当初为什么要套这个老师的磁,黄老师的推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通过观察 publication 发现他这两年和 UCLA 那个组有很多合作,指不定认识 jcff。只是这个学校的排名实在太低了点,如果叫我直接留下来我还是不太愿意。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我之前在英语角认识的一个做图形学的学长,他就是隔壁 xww 实验室的,之后要去 Utah 读 PhD,也许可以从他那里得到关于这个老师的一些消息。结果,他告诉我这就是他之后的导师,原来下个学期他就要从 Clemson 跳槽到 Utah 了。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Utah 的排名虽然拉跨,但是图形学的名声似乎一直都在,如果真的去了 Utah,我也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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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于是我就去问杨老师如果我决定线下来的话,是去 Utah 还是 Clemson 呢?结果他说因为他最近忙着搬家,就想要不直接把我放在 UCLA 的 jcff 那里做暑研,后面还用括号括起了蒋老师的个人主页链接。我当时就笑了,靠,这个链接都快被我点烂了,还需要给蒋老师做介绍吗?我直接说这是 a chance I cannot afford to miss,下一封回信他就 cc 了蒋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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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改变命运的邮件

然而故事在这里又出现了一些转折,在和 UCLA 的小秘来回了几下之后,我发现 UCLA 似乎并不能处理非 financially supported 的学生的签证问题。而如果要杨老师来 support 我的话,可能还是得去 utah。我想反正去哪做的事情都差不多,干脆去 Utah 好了,有钱拿还有熟人。

至此,我在保研和出国之间还是想兼顾的,保研这边也不完全放弃,先把暑研做完,评估一下出国能去哪,再决定要不要保研。结果杨老师随后就说我可以在 UCLA 和 Utah 里面选,他可以确保我拿到这两个学校的 PhD(虽然后面我才知道我大概要在这两所学校都待一段时间)。

我最后一次询问了黄老师的意见,他觉得杨老师做的挺好的,而且能够在 PhD 期间和两位导师合作对我来说是很有用的。我决定还是不考虑保研了。

一个充满二中味道的暑假

确定了要去暑研之后,我就开始着手准备签证的事情,那时的乐观估计是七月中旬就能走。结果暑假一开始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杨老师原本打算把我放在 UCLA 暑研了,整个七月他都在忙着搬家,而我也只能有一段没一段地做着科研,一会读论文,一会做些杂事,很难进入到科研的状态。签证的事情又只能等他到 Utah 正式入职了才能帮我解决,也就是八月之后了。

这个暑假又是比较特殊的,疫情逐渐退去,大部分同学也到了找实习的阶段,因此有许多高中同学这个暑假都待在杭州,这其中包括了许多我毕业之后就没见怎么过的人如 ld、wyp、wzc。于是整个暑假我好像都在到处找人玩、找人吃饭。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可能从来没有和同学出来玩过,反倒是上大学之后很喜欢和高中同学玩,大概是因为在大学里没认识多少人吧。我是一个比较慢热的人,以至于很多人在和我成为很熟的朋友之后都跟我吐槽说认识我之前以为我很高冷,大学这种大家上完课背着包就走的社交场合对我来说是很难交朋友的。

和高中同学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很快乐,但每次散场之后坐在回学校的地铁上我却总是有一种窒息感,窒息于高中已经离我那么远了。二中那么小的一座校园竟然有那么多我魂牵梦绕的地方,而放眼未来广阔的天地却不知道何处会成为我的第二故乡,对未来的不确定和对过去的怀念使得每一次和高中同学的聚会都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次次让我喘不过气来。我怀念高中的生活吗?怀念。但是如果你问我要不要回去再过一遍,我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这绝不是叶公好龙,我怀念的是每天吃完饭聚在教室的后排看《足球周刊》或者《三联》时的欢声笑语,我怀念的是周末和长住同学的彻夜畅谈,但高中生活的绝大部分时候是很压抑的,这种压抑不仅仅来自高考,还来自我在杭二中见到的各种天才对我造成的智力碾压,以及所有也许曾对我给予厚望的人。

在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回了一次二中。二中的足球场终于又一次开放了,可旁边的“红场”依旧有人踢球。新大楼很气派,但我总感觉在高中校园里修这么高一栋楼很违和。其他地方的变化似乎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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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才无德的严球王炸鱼现场

回二中最想见到的还是我的老师们。见到我们,谢老师忍不住和我们诉苦,我才知道原来高中老师的压力竟然也这么大,很难想象这些老师究竟是顶住了多大的压力才将成人世界的风风雨雨撇在身后,始终把热情洋溢的一面展现在我们的面前。也许我们最终都会认识到生活的残酷而变得世俗,但那也是经过斗争之后的妥协和折中,既然是折中,就比直接的缴枪投降要好 —— 至少我们都还理想主义过。我想一所优秀的高中所培养的学生,就应该是朝气蓬勃的,这其中少不了这些伟大的老师的功劳。

当天谭老师有事,所以只是一闪而过。让我小有惊讶的是,谭老师已经不记得我在哪里上学了,还问我是不是在交大,这句话反倒是多多少少破了我的心结。去年寒假我在 pyq 里 emo 的时候,就有人说其实别人根本不会怎么在乎你,别人对你的评价也只是你生活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我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别人的期望而背负太多的压力,就当所有人都不认识我一样,去追求自由吧。

总之,这是一个充满二中味道的暑假。

远行

九月初,Utah 那边终于处理好了我的签证材料,我即刻启程前往广州大使馆办理签证。当时我想既然广州这么远,机票也不便宜,那还不如多玩几天再回来,就索性多定了两天的酒店。

登上去广州的飞机的那天,我还是挺激动的,五年了,第一次出远门。我之前跟 szx 打电话的时候经常吐槽说我怀疑自己和楚门一样被人监视着,每次想要离开杭州就会遭到重重阻挠以至于无法成行。直到我亲眼看到珠江、看到广州塔我才打消了这种怀疑,哦,原来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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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心桥上,广州塔下

在广州的几天无非就是到处转转。办签证的那天我特别紧张,而因为去的比较晚,在大使馆里面排了整整两个小时的队。真正面签的过程倒很顺利,VO 一听我是本科生就没有多问了,当场 approve 了我的 J1 签证。

之后的事情就相对比较顺利了,唯一让我头疼的是住宿的问题,当时联系的几个房东都不太能接受两三个月的短租,或者短租太贵。最后实在不得以我只能求助我导师,他在实验室里问了一句,正好有两个新招的 PhD 的 2b2b 的客厅还没住人,其中一位正是我在浙大英语角碰到的学长。就这样,我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厅长”。终于,在 9 月 13 号这对我来说特别长的一天里(多了整整 14 小时),我完成了人生第一次越洋飞行,落地 LAX,开启了这段奇妙的旅行。

在飞机上我碰到了一个 UCLA 的本科生(当时正值加州的学校开学,我感觉那一飞机估计有一半是 UC 系的学生),她是个性格特别开朗的人,我们就聊了一路。由于我身边读美本的人不多,有也很少交流,所以这次对话对我来说简直信息量爆炸了,以至于到美国之后我专门花了一天时间来整理对话的内容,之后应该也会单独写一篇文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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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长的第一个晚上,挖三填一即视感

对未来的一瞥

由于来之前老师就已经确定会给 offer 了,所以暑研(其实有点 misnomer 了,倒不如说是“寒研”)对我来说主要的目的是提前体验一下 PhD 的生活。而这又可以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关于 PhD,另一部分是关于美帝的生活。

先说说 PhD 的部分。当初杨老师问我是否确定要读 PhD 的时候就说这是一个 huge commitment,这话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当一个人获得 PhD 的头衔,就证明他在自己的领域上——不管这个领域有多小——做到了世界最顶尖的水平,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每一个 PhD 都有等同于世界冠军的价值。成为一名优秀的 PhD 并不像成为一名优秀的本科那样靠努力就能做到,运气甚至会在其中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在这几个月的实习里,我常常会在痛苦和狂喜之间摇摆,有时候被一个问题卡住了、没什么思路,可能一连好几周没进度(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几周正好是世界杯),有时候突然想明白了做法,一周就能写两三千行代码。我的另一个感受是 PhD 很多时候是很孤独和迷茫的,因为到了最前沿,很多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你做的问题到底有没有解,对于工科生其实还好,毕竟我们并不一定要解决问题,我们还可以绕过问题,但对于纯数学这种理科,可能就比较痛苦了。前几个月我曾经在算贝塞尔曲线的挠率积分的时候去 math exchange 上面搜了一圈,发现两年前 UofT 的 Alec Jacobson 竟然也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同样无功而返。最后我用一种离散的处理方法绕过了这个的问题,毕竟我们只要把效果做出来就好了。但是数学的问题依旧在这里,如果我是一个数学系的学生就没法逃避了,只能期待自己的嗅觉不会使自己陷入无解的困境。

再说说生活。关于美帝的生活那就有很多可以说的了,之后应该会单独讲讲。我最大的感受是如果有人有去美国发展的打算,两项技能几乎是必备的,一项是做菜,一项是开车。很遗憾我这么大了对做菜还是一窍不通,不过我不学的理由也很简单,上大学之后在学校里又没有机会练习,而这种技能太久不练肯定得生熟,所以还不如不学或者说等到非学不可了再说,我想现在就是这么一个“非学不可”的阶段了——因为我真的吃不惯美帝的食物。在美帝的五个月里,我吃过各种美式快餐、美式“中式快餐”(如 Panda Express)、东南亚菜(泰国、越南、缅甸、印度)、德国菜还有正儿巴经的中餐,最后吃了一圈发现除了有一个越南米粉(Pho)味道还不错之外,其他的和中餐真的没法相提并论。而出于经济因素我们又没法天天下中餐馆,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我的两个中国好室友做菜、我洗碗(室友新冠的时候我试着做过几次,结果翻车很严重,直接被吊销了做菜执照,干脆就一直洗碗)。可以说如果不会自己做菜,要么花大价钱,要么就只能天天吃难吃的快餐了。至于开车,尽管我周围的很多人都觉得即使在国内这也是必备的技能,我们家作为符合国家标准的小康家庭就没有车,这么多年也没感觉有什么不方便的,这多少得益于中国强大的公交系统,然而在美帝这并不成立。我们之前碰到一个本地人听说我们来自中国之后第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平常怎么出行的,紧接着他就开始吐槽美帝 public transport sucks,平常我周六会自己坐公交去学校,这里公交常常是半个小时一班,所以你不得不提前计划好行程,否则就只能在公交车站傻等。而且由于要自己做菜,平时买菜不开车也挺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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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犹他的冬天开车有点困难,咱们要不用倒车雷达倒着开?

番外:阿根廷是冠军!!!!

2022 除了有我个人跌宕起伏的经历之外,也发生了很多世界范围内的大事。但很可惜的是,国内发生的很多事都在我走之后,所以我错过了亲眼见证的机会。剩下来最重要的事情,估计就是阿根廷的夺冠了。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这届世界杯是很多我们这个时代知名的足球运动员的谢幕演出,因此开赛前被媒体大力渲染成“诸神黄昏”。作为阿根廷的球迷、梅西的球迷,我除了第一场对阵沙特因为时间关系没看之外,每一场比赛都看了全场。老实说,赛前洛塞尔索伤了之后,我是不太看好这届阿根廷的前景的,第一场爆冷输给沙特终结三十六场不败也为阿根廷的前途蒙上了阴影。然而就是这样一支星味黯淡、缺兵少将的球队,却凭借着空前的团结和三军用命的气势,最终一路杀入决赛并时隔三十六年再一次捧起了大力神杯。阿根廷夺冠的经历是跌宕起伏的,在韦格霍斯特为荷兰完成绝平和决赛姆巴佩两分钟两球扳平比分之后,我都差点背过气去,但冥冥之中又觉得这是上帝为梅西的加冕所写的剧本,我想从来没有一个足球运动员有和梅西一样波澜壮阔却又完美的职业生涯,整整十六年的蓝白之旅经历过阿足联的腐败和三亚王的耻辱,直到最后的两年才终于拨云见日,“请不要相信胜利就像山坡上的蒲公英一样唾手可得,但生活中总有一些美好值得我们全力以赴,哪怕粉身碎骨”。祝贺梅西,祝贺阿根廷!也祝愿所有人在新的一年里都能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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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根廷夺冠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吗?